—·发球得分·—

看完她们必定会歇斯底里

洁花 | 爱情万岁

summary:三段感情和一段致辞


warning:其实感觉打警告很没意思,没什么需要警告的,但是以防万一有很无辜的人被我的标题误导所以还是说一说...总之标题和内容不太....是同一个意思,:)


谷地这两天睡得不是很好。

非常不好。

手边捧着《如何在睡眠上登峰造极》,正章读了半个月还是在第一页,她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开始读了。

谷地给自己热了一杯温牛奶,第无数次捻起扉页的页角,刚读没两行,电脑上的LINE聊天框突然跳动起来,凌晨一点,这个月项目甲方发来消息问候:

-请问最终改版的方案进度怎么样了?

谷地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灰色的矩形,她琢磨着她现在该生气,或者是骂骂咧咧地丢下书回消息,总之是可以情绪激动的。但她整整五分钟都完全静止在那里,可能眼睛也没有眨过,脑子里完全放空了。

最后谷地还是轻声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对跟她热情推荐这本书的日向念「对不起」,把书一合开始敲键盘:

-差不多已经改完了,但是内部还在审核,总监还有一些需求要调整喔。

-那今晚什么时候可以给?

谷地深吸一口气。

-抱歉,今天之内一定能给您,今晚是不太可能了。

谷地告诉自己,好了,可以了,你已经做到所有应尽的义务了,没有做错任何事,硬气起来谷地仁花,关掉手机去睡觉吧,不要有任何负担。

半个小时后,甲方终于回了一个OK的emoji,谷地松了口气,不再不安地狂刷手机,闭上了眼睛。

不出意外的当晚也依然睡得很糟糕,早上醒来的时候,谷地觉得脑子发涨跟没睡过一样。

走到公司楼下买了杯咖啡,在服务员询问要不要糖浆时再三犹豫还是拒绝了,坐到工位上开始面对昨天半夜总监突然发过来的具体需求。

等这个项目结束了就好了吧,谷地想,所有糟糕透顶的睡眠都是从接到这个活开始的,吃饭总是吃的很少,睡了三个小就醒来,开周会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地走神,一定都是因为这个又麻烦进度又缓慢还被工厂催进度的该死的项目,还好现在也快到收尾阶段了,只要等到忙完它,只要等忙完它,一切都会好的。熬到了下班的点,今天的工作其实没做完,但谷地破天荒地在准点就开始收拾东西,小茜一脸稀奇地看着谷地,说:小仁花,你今天不加班了?谷地点点头,笑着说:今天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所以——拜拜小茜!

小茜同她挥手,不禁想道:看来真的是非做不可的事啊。


谷地走在马路上,今天是多云,空气也闷闷的,但她没有向以往那样反复查看天气预报看会不会突然下雨,难得那么早下班,是为了做很重要的事,真的走在行动的路上了,步履却又无法控制的虚浮。谷地回想起早些时候她回复请柬,拿着笔在[携伴侣出席]和[独自出席]中划来划去,点了几个点。当时距离婚礼还很早,谁说的准会不会有约会对象呢,但谷地最后还是勾选了[独自出席],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这段时间里不会突然出现什么人。

但谷地成年后的时光里也是出现过什么人的。那是在刚入大学的时候,很普通的明媚下午,不打篮球实在是太可惜了的下午,谷地在为摄影作业发愁,到处在校园里闲逛,就那么晃到了篮球场外,看到一个男生高高跳起扣篮得分,下一秒队友就兴奋地围着他欢呼。那个男生抽出身来的一瞬间,谷地和他四目相对,然后谷地就被他的双腿吸引。那是一双肌肉很健美的腿,小腿上分布着一道道不太均匀的疤痕。谷地有点忘了社交礼仪,一直盯着那双腿看,直到腿的主人再次动起来,她才抬头,发现那个男生一直在望着自己,看见自己抬头了,有些羞涩地露出阳光的微笑。第二天谷地再一次经过篮球场,那个男生这下走到了自己面前,主动说了两人相视以来的第一句话。

那是谷地仁花小姐的第一次恋爱,没什么刻骨铭心,没什么经验,没吸取什么教训,没什么感觉。这么想着,直到在玻璃上看到自己愣神的表情,谷地猛地反应过来她晃神都晃到走过头了,于是赶紧倒退几步,推开理发店的大门。

你好,我想理个头发。谷地微微向店里鞠了一躬,店长马上热情把她领到空座上。其实谷地并不打算做什么造型,只是刘海长了怕剪坏,也想专业地护理一下头发,这样才有点为了明天准备什么的仪式感。洗头时没有办法玩手机,水温和理发师的手法太过温柔,本来就缺觉的谷地躺着,差点在水声中睡着,朦朦胧胧中脑海里掠过一张以前的脸,在她大三外出实习时认识的一张脸。


当时正巧赶上公司几个团队间有一起出去玩的活动安排,谷地坐在餐桌的最左边,一眼就望到了最右边的前辈,不是设计部门的,亚麻色短发的发尾修剪的很整齐,人也瘦削,看起来很干练。谷地用五秒钟的时间概括了这位前辈,用这顿饭后半段所有的时间想办法不引起前辈注意的,偷偷瞄前辈嘴角的痣,真的是很性感,就落在左边嘴角,稍微靠近一点下巴,既没有多往左一点也没有多往上一点,正正好好,一点也不影响五官的好看,反而在她说笑间增添了一丝风情,真的是很性感。聚会结束后谷地忍不住走在前辈的后面两步,望着前辈挽起来的衬衫袖口,随着手前后晃。两个人碰巧在同一个路口等红绿灯。前辈突然转头看着自己笑,说:谷——地?是叫谷地吗,你有什么事吗?谷地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被点到名一下子手忙脚乱,开口却组织不好语言:

啊....啊我,是这样,前辈我、啊不好意思、我——

哪怕已经成年了,甚至已经开始慢慢接触社会了,谷地仁花始终还是谷地仁花,拥有一颗牡蛎一般的心脏,仍然习惯向内的磨砺自己,对外小心翼翼。但她还是比以前勇敢的,所以她主动做那个上前两步的人,将手机递过去,说:请问,可不可以要前辈的联系方式。谷地如此可爱又无害,前辈潇洒笑着,直接上前牵过谷地拿手机的手,就这么顺势单手输进自己的号码,还顺带打了好像很暧昧的备注。那天夜里谷地很晚才睡,舍不得睡,和前辈意外地有很多可聊,现在想来并不是两个人有多投缘,只是对方比自己年长,掌握的信息密度比她高太多了。

实习期很快就结束了,last day的下午,前辈没有用line发消息,而是直接跑来谷地的工位,问她:今天就是你last day了,仁花,晚上聚一聚吧。说完笑得让谷地无法拒绝,今天晚上或许就是和前辈见面最后的机会了,谷地想,谷地仁花,今天晚上一定不要退却,不要结巴,好好地向前辈转达自己的喜欢。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吃完饭,谷地才发现自己又被前辈带着走了,一整顿饭都在谈论前辈抛出的话题。走出餐厅门口,前辈还是那般周道,说:我送你。谷地连连道谢,惹得前辈忍不住大笑:小仁花,小谷,真可爱。谷地带着这句话,耳朵烧起来,和前辈并排越走越近。在家门口,谷地开了门,转身邀请前辈:前辈也进来休息一下吧,麻烦你送我回来了。前辈仿佛一直在等这句话似的,笑着说:好。

谷地刚关上门,来不及转身,前辈的温度从后背传过来,接着弯下腰来贴近她的耳边,开始亲吻她的耳垂,手也自然而然地伸向领口的扣子。原来前辈想的这个意思,谷地却完全没有思考到这一步过,于是连一句正经的告白都没能说出口,就在彻底慌神之中推开了前辈,推开了看起来原本很有可能发生的,大概是第二次恋爱。

「小姐、小姐,可以起身了。」店员温柔的提醒在耳边响起,谷地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快速翻身起来,向店员说抱歉,脑子里还乱乱的,可能最近真的是睡得太不好了,总会梦到以前的事。「不知道前辈现在怎么样。」谷地无端想道:可能也结婚了吧。

无需做造型的理发并不需要花多长时间,谷地很快就完成了仪式感的第一步,走出店门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可能是平常这个点,自己也还是在加班的缘故,谷地感觉现在还有很多余裕,慢慢悠悠地散步一样,散到干洗店去,拿明天要穿的衣服,顺路还能买点什么,当新婚礼物,虽然新婚礼物好像是国外才有的传统,但不妨碍谷地在路上幻想。

该买点什么好,买裙子怕选到不合适的尺寸;买首饰不知道选什么价位的才合适;买束花在婚礼又显得也太多余了。谷地想出无数个类型的礼物,又在下一刻搬出无数个不好的理由,已经到了干洗店门口思路还是在原点。

干洗店的店主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奶奶,笑起来很慈祥,看到了谷地来了,好像很熟悉她的样子:呀,是不是前天来的小姑娘。谷地有些惊讶:您记得我?奶奶说当然了,那个点还特地跑来干洗店的人可不多,你今天看起来比那天心情好很多啊。谷地试图回想前天的她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来这里,才会让店主认为她不开心,明明只是前天的事,印象却十分模糊,好像是自己故意忘掉了一样。

在等奶奶进去拿衣服的空当里,谷地的手机响起来,显示屏上主管的备注亮在正中间,谷地懒洋洋的心一瞬间提到喉咙,下意识双手捧着手机接电话:你好,纱织前辈!

「小谷,」谷地在工作后最尊敬也最害怕的声线在电话那边响起,干净利落又带着不容失败的语气:「你回复一下我的邮件,记得回家后打开那个文件,那是新的尺寸,加急的,我们只要再多做一个尺寸就可以了。」只要再多做一个尺寸就可以了.....吗,谷地在心里想,默默的盘算这小小的一个附加又要额外花多久去完成,但还是立刻说:好的,好的。挂掉了电话,时间突然变得不再有余裕了,甚至还变的有些不够用,因为纱织小姐说了今天就要。

谷地来到公司的第一天就对纱织前辈的印象极其深刻,导致第一次跟她打招呼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纱织前辈一头青灰色的过肩长发,柔顺又飘逸,是理发店会问能不能用来做广告的那种,戴着长方形窄框的金丝眼镜,不苟言笑,显得眼镜都好像是冷的。她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跟谷地说欢迎她今后和大家一起共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先问其他前辈,实在解决不了再来找她。两三句话交待完毕,谷地还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些什么话,把自己初出茅庐的气息暴露的一览无遗。谷地忍不住谴责自己该不会其实是个很随意的女人吧,为什么不断的在对别人一见钟情。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份单方面的好感只是刚刚发芽,没过一个星期,在全方位领略到纱织小姐在的雷厉风行和有点不近人情的工作态度后,谷地朦胧催生的感情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从此看到纱织小姐的金丝眼镜,就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恐惧,时不时会幻想自己被骂的场景,然后更加努力投入工作。

从店主奶奶手里接过明天要穿的衣服,谷地已经没了先前的从容,想在逛逛商场挑礼物的计划被工作的死线推后了,谷地匆匆忙忙赶回家,这个月第不知道多少次从便利店随手买了饭团和关东煮当晚餐。

不想在婚礼上迟到,不想在婚礼上迟到,不想给她添麻烦,想做最准时送上祝福的人,不送礼物也可以。念头在脑海里一条接一条地蹦出,谷地坐在电脑前一刻也不停的奋战。

谷地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之为运气好,虽然突然接到了加急的任务,但意外地没有熬到凌晨就赶完了,还可以早点上床睡觉,好像老天都很希望这一天顺利,希望她好好休息,为所有的准备画下好的句点。

不管到底有没有用,谷地还是给自己照常热了一杯温牛奶。翻开了《如何在睡眠上登峰造极》,睡了七七八八的一觉,做了不少梦,醒来都忘记了。

发型,很好;衣服,很得体,新的;黑眼圈,还是有,盖一盖就好了。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谷地化好淡妆,掐着时间来到婚礼现场,一进场第一个看到的人却不是主角——影山正在和视频通话里的日向吵架,两个人咋咋呼呼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肯定没什么技术含量也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就是了。明明已经是明星球员了,碰上日向的影山还是像小孩子一样为了平常自己并不会在意的小事而争强好胜。

比起一脸「我不认识他们」想远离的月岛,谷地反而很喜欢这种闹腾,谷地想起他们从各自集训地方回来时,排球部又重新变的吵闹,但那是,「从吵架中感受到日常的平和」,如此亲近。


日向好像是受不了了,要么就是吵不过影山想及时转移话题,谷地听到影山的手机大喊:啊真是的——把手机给田中前辈,田中前辈在哪!我还没当面祝福他呢!

说起来,确实到现在,连婚礼上最重要的人都还没有见到呢,谷地四处张望着,莫名的,想再多找一会儿,晚一点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

可惜穿婚纱的人也在找她,穿婚纱的认也想第一时间见到她。

谷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于是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回头了,明明昨天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去准备,却唯独忘记这些。

清水盘着头发,没有戴眼镜,一看到谷地的脸就开始笑,好像非常非常期待似的,好像非常非常喜欢她似的,好像只想见到她似的。婚纱有些份量,清水一步一步朝谷地走来,谷地却忘记向她走去,站在原地眼神一刻也不能从清水身上离开。

有句貌似流传了很久的俗语,说每个女孩子穿上婚纱的那天,都是她们人生中最美的日子。谷地对这句话太嗤之以鼻了,在看到清水前辈拖着鱼尾的裙摆朝她走来时更嗤之以鼻了。这怎么会是清水前辈一生里最美的一天,当然她今天实在是好看得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头颈肩都如此完美,锁骨仿佛在发光。但绝不会是「最」美的,清水前辈这样的人,这样的女人,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耀眼,清水的老就不叫老,只是时光赋予她的韵味。

「小仁花,我们快走。」清水拉过她的手就走,谷地说好,不假思索,没有一点停顿,也不想问为什么快走,走去哪,反正就是好。

推开化妆间的门时谷地才反应过来一点点,原来清水只是看到了她才走过来,不是准备好了。清水前辈坐下仰起头,在灯光下谷地才注意到她还没有化妆。

天喔,没有化妆的清水前辈已经是这般璀璨,那化了妆得是什么样?谷地的心里默默的模拟了一场地震,伤亡人员只有她自己。你还在化妆呀,那我先不打扰你了。谷地说。清水头不能动,听道这话手却赶快挥起来:可我就是想你陪陪我才去找你的呀,坐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谷地环顾四周,搬了把椅子过来,刚要坐下,突然下决心一样的,对清水说:「啊、清水前辈,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也没有说要去干嘛,清水不由得有点担心。谷地再出现在化妆间里时,有些气喘,看到清水前辈已经化好妆了,不禁算了一下自己到底去了多久:有这么久吗...三十,四十分钟?

真的有喔。清水转向她,笑着回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谷地手里的冰棒搞懵了。嗯?你刚刚出去那么久是想买冰棒吗?清水问。是、是的。谷地回答,一副「请原谅我的任性」的模样,递给清水前辈一支。

高中时期,明明是大美女的清水前辈却鲜少有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后来谷地出现了——或者说她找到谷地了,终于可以两个人去祭典或者逛街,夏天热的时候一起坐在路边,在蝉鸣声中吃雪糕,清水吃的就是谷地现在手里拿的这只。看她接过雪糕时的眼神,谷地知道,那都是很好的夏天,她们都没有忘记。谷地在清水身旁坐下,把椅子挪近了一些,一边撕包装一边打着腹稿,但又说不出什么打动人的话,张口还有些苍白:清水前辈,很多人——绝大部分人结婚这天都是会很紧张的,你也可以紧张,不用压抑,但是今天一定会很顺利很圆满的。

嗯?我不紧张啊。清水笑看着仁花,突然有所思,低头看看手里的冰淇淋,明白这冰淇淋原来不是随意买的,只是谷地以为她在紧张,为了从今天开始要成为一个妻子,想要顺利度过这一天的紧张。

清水神态变得温情,眼角也弯起来,说:「谢谢你小仁花,其实硬要说有什么紧张的话,」谷地微微睁圆眼睛,为下一秒听到的话发愣。

「我从昨天就一直在担心你明明自己已经负担很大了,还要挤出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会影响你休息吧,毕竟你这个月你提工作的次数特别多。」

清水笑着,现在想来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这样笑着,带着亲近人的歉意皱眉头,谷地每次都想说你怎么会感到抱歉,明明是全世界最不需要抱歉的人。

「啊、还很怕你今天突然有事来不了。」清水想起什么,又添上一句,继续轻快地吃雪糕,好像这支冰凉的甜品真的让她不会再焦虑。

谷地眼睛发涩,她不知道清水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动机,什么样的逻辑,补上了后一句,在进行一系列繁杂纷乱的思考后谷地不得不承认,那是她的情感投射。

如果这句话是她自己来说,那她一定有什么心态,有动机,有逻辑,热烈又高敏感的希望清水学姐能听懂。

她们虽挨在一起,心思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诚如谷地说的那样,今天很顺利很圆满。做婚礼致辞的时候没有卡壳,没有忘词,没有冷场,也没有哭。与自己相反的,清水前辈在听完田中前辈的誓词后泪流满面,即使那样她也是最优雅得体的,超越谷地如此年轻的生命里遇到的所有人。

新娘扔捧花的时刻女宾客们大多都很激动,伴娘们也跃跃欲试,谷地不太眼熟她们几位,但长得同清水有几分相似,想必是家里人。谷地身处这场婚礼,已经颇有体验感,并不想起身去抢捧花,月岛说:谷地,你不去吗。谷地笑着摇头:有人负责接捧花,我就负责祝贺那个接到捧花的人好了。月岛有点担心她似的挑挑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向谷地的身后安静下来。谷地也随着月岛的视线转身向后看去。

清水在目光的注视下就这么缓缓向自己走来,谷地的视野此时变得十分狭窄,脑海里的思想却分外广阔,走马灯一样略过很多和清水前辈待在一起的画面,清水前辈对自己说过的话。

清水眼里还泛着幸福的眼泪,不容拒绝地牵过谷地的手,把捧花递到她手上,末了还帮她把手握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如此郑重的祝福。

「这个给你,小仁花,」清水说:「希望你幸福,你一定会的。」她没有像其他新娘那样背对着众人高高抛起捧花,而是在所有宾客的目光里直接把捧花送给了谷地。

谷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鞠个深躬表达感谢,却被清水温柔地给予了一个拥抱。如此温暖的拥抱,融化了一切,瓦解了一切,谷地这么不想要这个拥抱,因为她不知道何时该松手。

新娘总是很忙的,要接待很多客人,要不停地社交,谷地没能延长这个拥抱,她松手后看着清水转身拖着裙摆走回田中身边。

谷地隐约感到自己的人生就是由很多个村民B的时刻组成的,小时候汇报演出里演过村民B;长大了在学校里做成绩优异的学生里存在感不够强的那个;工作了虽然已经承接大项目,但主理人总归会是上了年纪的老前辈,谷地觉得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好的,村民B也是可以奋战到底的,村民B也有村民B的光芒和魅力。

但是在刚刚清水把捧花递给她的那个时刻,谷地不断地重复回想起她前辈说的话:还很怕你今天有事来不了。

谷地确信,像坚信那些亘古不变的科学真理那样确信,她在清水前辈的人生里,永远也不止是村民B。婚礼结束后,谷地奢侈了一把,打车回到家里,用上了一直以「没空」为理由而闲置的浴盐,难得点了香薰,泡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澡,有三段感情那么长。

今天的项目也在向着尾声缓缓移动,但今天再看到甲方发来的消息,谷地不再感到肩膀十分沉重的耸着,而是自然放松的下垂。

谷地今晚没有给自己热一杯温牛奶,但睡得前所未有的香。

评论(6)

热度(53)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